人生来就是痛苦的，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！

人生永远是痛苦的，这是生命的本质，也是生命的价值，生命的快乐。

昨天，我写了几句心里话，《对不起，从今天起，不再公开“他们有钱”的留言了！》

然后，有很多朋友在后面留言——很多的故事、很多的话语，都比我写出的更好——就像我在文中我实话实说的一样：

中国的任何一个地方的任何一个家庭，任何一个家长和任何一个孩子，都有可能比我做的更好。

再然后呢，有一位朋友留言，说：

“哈哈哈，该没有人说啥了吧？”

我又打开了后台，看了看留言，回复说：

“其实，还是有的。”

不过，这次，我是真的没有把“其实还是因为有钱”（有一条就是这么写的）这样的留言放出来而已——还有人帮我分析，其实中国还有很多人连几万元存款都没有，你还是“何不食肉糜”啊——我想，我的本意，也不是要进行家庭比惨大会，所以，这些留言，我也没有放出来。

不过，这倒是勾起了我这一段时间，对另一个问题的思考。

两句话让我来到痛苦的人生

小时候，我喜欢瞎看书。

所谓瞎看书，就是漫无目的，逮着什么书看什么书，甚至看了很多那个年龄不太适合看的书。

书看多了，脑子就会瞎想。

本属于“少年不识愁滋味”的年纪，却很痴迷“为赋新词强说愁”的那种调调。

就在自己把自己故意弄得“愁眉苦脸”的时候，我看到了两句话，深深地影响了我的一生。

一句，是“人生不如意事，十之八九”。

另一句，是“人无远虑，必有近忧”。

当时，我的直觉，感觉这两句话不太符合事实啊。

你看我，十二三岁的初中生，重点中学，成绩不错，情窦还没开，每天踢踢球，看看武侠小说，没啥不如意事啊？

但是，我想，这后一句话好像更厉害一些，它好像就是告诉还没有很多烦恼的我：小子，别看你好像没有烦恼，你仔细好好想想——虽然你成绩不错，但是，你个子长得高吗，你脸上有雀斑吧，以后会有女生喜欢你吗，你能够去到你想去的远方吗……

是啊，我就自己在那里琢磨：别看你现在好像无忧无虑的，那明天就没有可担心的吗？你在这些方面好像挺顺利的，那在其他方面也这样吗？你会上高中，还要上大学，以后还要工作，去很远很远的地方，难道就没有什么值得你忧愁的吗……

靠，从那一天开始，我真的觉得，人生就是处处充满着烦恼；不如意是常态，顺利才是幸运；就像王小波说的那样，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。

真的，从那一天开始，我的纯真的、美好的、梦幻的、假象的童年生活嘎然结束了；我被扑面而来的真实世界的巨大的忧愁给震惊到了。

这个世界的痛苦

一个接着一个

在大学里学机械设计与制造专业，整学期旷课，挂了好几科，被勒令退学……

好不容易转系毕业后，身无分文，居无定所，发传单、摆地摊、做船务、卖保险、卖广告、卖机票、卖商务卡……

打的大多是短工，挣的钱都用来买书，饥一顿饱一顿……

一直尝试着想进入媒体，两年里被各种报纸、杂志、电台拒绝了几十次……

最窘迫的时候，全身只有两块钱，用一块五买了一个馒头夹了块豆腐，骑车去应聘……

还有一次，饿到想去郊区偷些瓜果鸡鸭，因为下不去手，差点儿晕倒在乡间的小道上……

我经常在华灯初上的时候，走在城市的大道上，看到人们熙熙攘攘地回家。

一个灯，亮了，又一个灯，亮了……我就纳闷，他们是怎样就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的呢？

我还经常去最繁华的商场，尤其是一楼，大多卖的名表和香水，在一阵阵靡靡的香气中，我看着那些动辄几千几万的手表……

我实在想不明白，这些东西，都是卖给谁呢？

这样的日子，大学毕业后延续了两年，我实在是顶不住了。

我告诉自己，这个世界的梦想、美好，和我没有任何关系。我开始认真地思考，做一个能养活自己的营销人员，度过我的一生。

一个偶然的机会，在我对这个世界已经绝望时来到了——我挺幸运地抓住了，当上了一个实习记者。

这其后的几年，我从记者、编辑、编辑部主任，一直做到了南方报业一本杂志的执行主编。我感觉，这个领域的几乎所有事情，都是我喜欢的、我能够搞懂的、我可以掌控的、我很自信可以做的很好。

但是，另一种痛苦，在我逐渐地享受一步步的好的变化——有了自己热爱的工作，有了自己的房子、车子——的同时，暗暗袭来。

我忽然发现，原来，物质上痛苦，可以精神上是快乐的；而物质上的满足，竟然精神上是可能是痛苦的。

两者相比较，我更愿意接受前者；也就是说，我觉得精神上的快乐，远大于物质上的满足；我竟然开始怀念蹲在马路牙子上，痛苦思考人生的日子；有人说我这是忆苦思甜，有人说我这是矫情，更多人觉得我有病。

多年之后，我看到了黑塞写的《悉达多》，心有戚戚焉。

我自己知道：如果物质上满足，同时精神上也快乐，那就很好；如果精神上不快乐，那么我应该抛弃掉物质上的富足。

于是，我把自己的这种“犯病”的痛苦，告诉给了三川，说我想放弃现有的一切，去北京重新开始。

她或许觉得，”艰苦“总比”犯病“强，就考虑了大概十分钟，说，好吧。

然后，我们辞了职、出租了房子、卖了车子、退了幼儿园、打包收拾了衣物、带着年迈的奶奶……举家来到北京，重新开始。

人生来就是痛苦的

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

说来，到了这个时候，我已经是一个”受虐狂“了。

放弃前三十年费尽了千辛万苦打下的基业，刚刚丰衣足食的生活，来换取前途未卜的生活和巨大的生存压力。

是的，我们开始迎接新的一轮又一轮的痛苦。

我来到北京，源于一个兄弟拉我创立一个数字出版的公司，可是，究竟怎么做，我们都不知道。

在事业上，进入到一个新的领域，之前积累下来的所有东西都没有了，没有人知道你是谁。公司如何发展，新的业务如何开展，我每天都像是被扒了一层皮一样煎熬。

生活上呢，给丸子找幼儿园连门儿都不给进，一个保安隔着门缝儿就把你呵斥走了。

几乎每年搬一次家，有时房东会突然毁约，给你一个星期让你找房搬走。

为了能够在北京上学，我和三川被街道人员指着鼻子骂：就是你们这些外来务工人员，占用了我们北京的教育资源！

我们该怎们办，我们能怎么办？

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去担忧，只能硬着头皮迎接一个又一个困难，承受一个又一个痛苦。

后来，那个公司终于办不下去了，我退出后，失业在家。

而此时，三川也经历了人生中最重大的一个难题，也没有了工作。

我们俩一合计，就从夫妻变成了同事，创立了童书妈妈。

这个时候，就是我们全家决定去欧洲玩儿一个月的那个时刻——也就是别人说我们有钱有闲的那个时候。

等到童书妈妈创立的时候，我忽然发现，我们举家来当北漂，曾经在上一次创业中受到的煎熬和痛苦，让我知道童书妈妈该怎样活下去、走下去。

我们被扒了几层皮，也由此得到了蜕变——如果我当初贪图稳定安逸，那么，我就会变得迟钝、麻木，最后在安乐中死去。

而三川和我也更一步清楚地知道，人生永远是伴随着困难和痛苦的，我们要尽量在任何时候去享受生活。

就算在最困难的时候，我们也要让自己活得有滋有味。

没有钱买花，我们摘几丛枯树野草插在啤酒瓶里，也让家里美美的、暖暖的。

从避开痛苦，到主动寻找痛苦

从战胜痛苦，到尽情享受痛苦

▲纪念童书妈妈6周年，同事们给我们了一个意外的惊喜——我们俩就像是忘记了结婚纪念日的老夫妻。

人生40年的经历，几次痛苦的轮回，让我开始坦然接受痛苦、面对痛苦，甚至，开始主动寻找痛苦，享受痛苦。

前几天，同事们在我和三川不知情的情况下，给我们做了一个六周年的回顾图片PPT，三川一看到那些图片，就哭了。

童书妈妈的这六年，基本上就是“主动寻找痛苦”的过程。

我们做每一件事儿，都会问自己三个问题：对中国教育有没有好处；我们自己喜欢做吗；我们赔不赔得起？

这三个问题都回答“是”，我们就会去做。

然后，按照这个”傻逼“逻辑出来的项目，你就会发现，天哪，全是困难，全是自找的困难；全是你原来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困难；刚解决一个困难，又有一大堆新的困难扑面而来。

到后来，我都有些犯病了，会问：这个事情困难吗？不太困难？不够困难我们为什么要做——让别人去做好了；有困难要上，没有困难，创造困难也要上。

我们经常在一个项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，突然提出一个新的想法——所带来的困难，简直令所有人崩溃。

我们在只有三四个同事的时候，就办了几百人的营地；我们陆续在北京上海广州深圳南京等地开办写作营地；我们和芬兰联合做了国际写作营；……

我们创办了幸福教师培训体系；我们在十几个城市做了读书会；我们出版了高品质的教育图书；我们还有乡村教师培训项目……

我们完全靠自己和志愿者，主办了芬兰的教育论坛、东京的教育脱口秀、博鳌国际写作教育论坛……

这里面的任何一个项目，都难得要死。

我们是怎么走过来的？不好意思，我们其实基本上就是一次又一次死过来的。

死一次，活一次；又死一次，又活一次。

然后，你猜怎么着？

我突然明白了一个困扰我半生的难题：

我小的时候，在同学家里看到一本《圣经》，我怎么弄不明白，人为什么生下来就是有罪的？那个时候，我也看过一些佛教的书，里面总是说，人生来就是苦的。这怎么可能呢？

你想啊，人如果生来就是有罪的，人生本来就是苦的，那我们该怎样度过自己的人生呢？我们到底该去追求什么呢？

我是在这几年，受虐般主动迎接困难、迎接痛苦的时候，感悟到了其中的道理的。

我发现，其实，我们一来到这个世界上，就是在消耗这个世界；你的吃穿用度，都会消耗很多的资源；你一生下来，就欠这个世界很多很多。

所以呢，你来到这个世界上，你真正的价值，不是你占有了这个世界上多少的金钱、土地、食物，不是你可以命令多少人、掌管多少人、指挥多少人。

你真正的价值，是你为这个世界的美好做了些什么，为其他人过得更美好做了些什么。

而且，我还发现，如果你是抱着让这个世界、让其他人更美好的心态，那么，每一次经历困难、感受痛苦之后，你都会有一些蜕变——这个变化，是在任何顺遂的时候，都无法获得的。

同时，痛苦最大的秘密来了，就是我发现，痛苦所带来的最大的回报，不是赢得了多少名利，而是痛苦本身就是最大的快乐。

也就是说，我们不是经受过痛苦之后，得到了其他的补偿是快乐；而是经历痛苦的本身的过程，才是最大的快乐。

这种快乐，你用亿万的金钱、用国王的名号……用任何任何的东西，都换不过来。

所以，我们不是去战胜痛苦，而是去享受痛苦。

就像我们去跑步，奔跑的每一步都是艰难的，但是，跑步最大的快乐，也同样来源于此。

当我们不在乎名次、奖牌、晒朋友圈的时候，你就会感受到跑步所带来的单纯的那种快乐。

就像我们去思考，一个问题是不是真正的问题，这个问题的本质是什么，它的答案是唯一的吗。

当我们越想越痛苦的时候，也是自己越来越不能自拔的时候，我们不在乎是不是最后能找到答案，但是，我们的身心，此时已经沉浸在思维的乐趣中了。

就像我们去写作，你写下去的每一个字，都是发自内心的最真实的想法，你甚至不在乎写完后会不会发表，是不是得到人们的认同。

这个时候，你甚至一边写作，一边在进行蜕变。你写了一段文字，你的人也就变化了一部分。你写完了之后，那时的你，也就不是写之前的你了。

……

……

……

是的，生命，不是一个结果，而是一个过程。

生命最伟大的地方，就在于它是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的。

每一个变化，带来的一定是痛苦。

小的变化，带来的是小的痛苦。

大的变化，带来的一定是大的痛苦。

我们热爱生命，就一定要迎接变化。

我们迎接变化，就一定要享受痛苦。

是的，生命的本质，就是痛苦。

生命的质感，就是痛苦。

没有痛苦，你甚至不能真正感受到生命的存在。

是的，痛苦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东西。

让自己好好地活着，

去尽可能地享受更多的痛苦吧！

END

END

---

白滔滔：童书妈妈联合创始人。学机械、转经济，自学写作进入媒体，历经新周刊、南方报业，后创业从事数字出版。著及编著有《我手机》《十三亿》《西方教育三千年》《西方童诗300首》等。喜欢钻研教育思想，开发写作课程，和读书会家长孩子交流。同时，担任北京中致儿童关爱基金会副理事长，致力乡村幼师等项目。他还是每天穿得很酷去接送女儿的爸爸，是女儿小丸子眼中永不断电的故事机。

相关文章链接：（点击可阅读）

 书单  向微信后台发送“书单”获取各年龄书单

 加入我们 向微信后台发送“招聘”获取招聘信息

 转载 需转载文章，请在文中留言，并附贵号介绍，我们会联系您

▼ 点击阅读原文，进入童书妈妈市集